1.
街道左方刮来的寒风刮得我身后的樟木树叶沙沙作响,我的身体边在它的侵蚀下瑟瑟发抖起来,看来从今天起应该多加件衣服了。
优璇靠站在我的身边,在我受伤之后她是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来看我的人。
她并没有告诉我自己是如何得知我受伤的,想起来自从我踏出医院大门遇到她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内我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也许是那种可能,莉雅将我受伤的情况告诉了涵秋,然后再转告了给她,说实话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总感觉会保持有些远的距离,这种距离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而是心里的。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挤出任何一点的空闲时间用手机的文档编辑软件写小说,而是用呆滞的眼光看着医院前的冷清街道。
公交车如期来到了我的眼前,优璇从口袋里掏出4枚硬币挤到我前面走上车将硬币一枚一枚投入收款机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我跟在后面上了车,在空旷的车厢内优璇拿出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低着头走到了无人的车辆最后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我在前面随便找了临窗地方坐了下来,说起来我和她已经有近十分钟没有相互交流了,她刚来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心里想她这么关心我什么的,但是仔细分析一下……
“唉。”
车辆的发动机重新点火,车门在液压机的工作下合上,车轮旋转了起来。
微风从窗外拂进入车内吹散了我的刘海让它遮挡住了我的眼睛。
“喂,怎么不和我坐啊。”优璇的声音突然从我后方的座位传来。
我用手理了理胡乱的刘海后推上车窗并未立即给予她答复。
“坐哪不都一样吗?大千世界我爱坐哪就坐哪,你是老妈吗?这还要管我。”我斜瞟着给了后方的人一个死鱼眼。
“烦,烦死了,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公交车角落很冷清而已。”她说出让我颇感糊涂的话,如果把“冷清”换成“孤单”这个词的话我倒还是能明白些意义。
可是这辆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最终来讲,我不明白她所指的“一个人”是谁也依旧不能理解她的后半句话。
“反正也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没有必要自己去打破这种静态平衡,除非有什么让值得去做的事。”我猜她可能是在说我,至于让我稍感意外她会这样细微的关心我。
优璇没有接下我的话而是让我打开旁边的窗子,说什么自己很闷,可我不想被寒风吹倒,只好和她换个座位坐在她的后面。
可惜坐在后面也能感受到很强烈的风,优璇将窗子几乎全部打开,猛烈的风把她的褐发吹得像在空中飘舞的柳絮,但是远看的话就像是个疯子。
此外她头发上的发香味顺着风吹向我,那股浓郁的香味让我整个呼吸系统喘不过气来,安米娜公司(台湾的一家生产洗发水的公司)确定生产的不是化学武器?
公交车经过几乎无人流的商务区,连续驶过了五站,在这段时间里我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撑了下来。
“咚”的一声,窗户终于被合上,我几近欣喜若狂,但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因为我身前的人看上去一直泱泱不乐,心事重重的,这又让我略有些失落。
“喂……中午去家附近的那家餐厅吃饭吧,我想吃砂锅饭,你吃什么?”她用双手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冷不丁的跟我说到话。
“看情况吧。”我将头倒在塑料玻璃窗户上目视着窗外一边发呆一边回道。
“下车转车。”优璇在车辆还没停稳的时候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双手没有掺扶着任何物体径直向后门走去。
“哦。”我在听到她的提醒后也漫不经心的站起来也向后门走去。
“哐当”和刹车的声音同时响起,在我身体晃动的时我才发觉车辆是在进行一次急刹车。
扶着的后门处握把的我在这样的刹车中并无大碍,只是我身旁的人对感到此猝不及防的,她的身体在瞬间失去了平衡,下意识的找到了一个最可靠的抓扯物以此来稳定自己。
公交车安稳的停了下来,车门放开的瞬间世界喧嚣了起来,繁华街道上的人群从前门涌入公交车。
我收起扶着握把的左手提了提自己的衣领,目光平淡的直视着车外,可还是不能避开眼角边斜视到的人。
我们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是零,她还把头埋在了我的身上,如此接近的状态让我回忆起昔日那个一放学就要牵挽着我的手的小女孩。
可人总会长大的,当年懵懂事理的小女孩也变成了青春期美少女。
怎么说我也是男生啊,被美少女柔软的身躯所拥抱着,尽管是妹妹……但……这里是大众广庭……
我静静的用左手遮挡住急剧发热的双脸,可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她立马抬起头松开紧抱住我身体的手,二话不说就先下了车,行走的过程中还带起了一阵狂风将我炙热的脸吹冷了许多。
随后我也下了车,却在公交站台附近不见了她的人影,左右张望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感觉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或许是在某个地方躲着吧。怀揣着这样心理的我在四周寻找着她。
刚才的事谁也怨不得吧,但她这家伙性格怪的很,为太过于靠近我这种事生气也有可能吧,甚至会把错误归咎到我身上。
站台前的广告牌后、站台周围的树侧、视野范围内人行道旁她可能会进去店铺等地方都没有看到她。
一个身负重伤的学生在街道上穿来穿去很容易吸引大量的异样目光,这样的东西其实只要适应就好,我现在在意不是这些,重要的是……
我在站台前停下来仰望着周围灰白色的大楼与远边的阴暗、沉积着阴云的天际线,我的内心和这景色一样压抑的令人郁闷。
无视掉周围吵闹的一切声音,我全然来到了一处空寂的地方。
从零散的记忆中搜索出关于我与她的所有片段能在某事某物勾起它们出现时让我不禁心头一酸。
我欠优璇的有关注与道歉,早已发生并经历了这么多的我们已无从说起,更别提对于三年前那件我怒吼她的事,我由心的感到万分愧疚。
不就是场游戏而已,那虚拟的东西能让我觉得比身边的人更重要,当时的自己真的是过于愚昧和笨拙了,那么她有时用“笨蛋”称呼我也没毛病。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好好的去弥补吧。
2.
回到车站附近发现那个笨蛋又在仰望着天空发呆。
我在离他不到10米的位置时加快了脚步,眨眼到了他的跟前。
本以为能出其不意的惊吓他一跳的我反被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空洞眼神给反将了一军。
“喂,站在这里发呆,应该早就算好了我去买东西了吧。”
“找……不……抱歉。”他恍恍惚惚的半天才说出话,并且还是莫名其妙的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呐,这份是你的。”我伸出自己的左手将装有大杯奶茶的塑料袋递给了他,他接了过去。
“我是为刚才的事感到抱歉,不应该站的离你那么近,那你就不会撞在我身上了。”他接过塑料袋,神情忧伤的样子让我很少见。
“但是现在才道歉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啊。”我的身体完全不接受大脑的控制在潜意识的作用下说出有些刻薄的话……可恶啊……
真想收回自己的话再换作“我其实不介意”这种想想又觉得恶心的话,最终恶心感轻松的战胜了违心感。
照我这么一说,他就不说话了,双手捧着装有奶茶的塑料杯并盯在上面一直看着。
“哼,不过我接受道歉。”我冷哼了一声,可是我又不禁打了个寒颤,也许是街道远处袭来的风造成的。
“挺好喝的,你这是特意为我买的吗?”他这时把吸管从管纸里弄出来放入杯子里吸起了奶茶然后强颜欢笑般的露出微笑说着。
“我原先只打算给自己买的,谁知道附近有家店子新开张买1赠1,还是贡茶连锁店。”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喝起了奶茶。
我无法坦诚自己真正的心意,正如无法对他喊道“哥哥”这个词一样。
两人站在站台前一边喝着奶茶打发时间一边等车。
我很珍惜现在的时间,以至于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很漫长,那也无所谓,反倒希望下一趟通往家的公交车永远不会到来。
未来要是能更多的像这样平静的相处该多好。
我侧向他发现他的手紧紧的捏着塑料杯垂放在身下,用自己的目光张望着车辆来来往往的街道。
说是在发呆吧,却又在意了我的视线,说是在思考问题吧,他那副样子应该能叫做“自然呆”,盯看了好一会儿不经让我捂脸笑了笑。
“优璇,我……”
“哈?你说什么?”
那家伙偏偏在公交车进站时开口说话,因而我完全听不见他说过些什么,我只好低侧着脸投以疑惑的目光问到他。
他眯眼笑着摇摇头,随后说了“上车吧”这句话。
我吐出吸管,因为一部分奶茶还在嘴里的原因我只能嘟着嘴向公交车前门走去,又是四声“哐当”,硬币被投入收银机,甜甜的奶茶也被我咽下了喉咙。
之后我放慢脚步刻意让他走在我的前面,自己则走在他的身后一路轻推他到公交车的末尾同时还催促他走快些。
尽管他有些不乐意,可是只有末尾有空位置供我们两人坐,要么就只能站着。
这下总能和我坐在一块了吧,嘿嘿。
回到家附近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平常顾客爆满的快餐厅,以往父母假期出差有事不能回来给我们做饭的时候,他们就会留下一笔生活费让我到这里来购置午、晚餐。
特别是在初二暑假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给涵秋和那个家伙带食物,后者玩游戏的时候真可谓不亦乐乎,丝毫不想让我打扰到他,几次吩咐让我把食物放在房门前的地上。
我偶尔会莽撞的敲敲门再把食物送进房间,全程他都未正眼看过我,只会扔下一句潦草的“谢谢”。
追忆到这里,我的内心反倒多出了份欣慰。真的是,现在又能和那个家伙单独坐在一块吃饭了,比起家庭成员全在场的正餐我更喜欢前者,因为……
我忘不了一件对我来说很是重要的事情,它发生的时间并不遥远,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饭快凉了还不吃啊。”紧凑着邻边的窗户的那个家伙将被手给抵着面朝着窗户看了许久的头转了过来瞅了瞅我身前的紫砂锅。
“话说用陶瓷碗装的皮蛋瘦肉粥比这种砂锅饭冷得更快吧。”我右手拿着筷子指了指他面前的碗。
我想不明白为何他会点这里最便宜的食物,既填不饱肚子,味道也不是很好。
减肥对于这家伙来说又有没有必要,莫非是省钱?但花的可是我的钱,放心花……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好看的小姐姐?”我将双手按在桌子的边缘,偏转了我们原来的话题斜过身子向窗外看去。
窗外只有平淡无奇的街道上偶尔经过的车辆和竖立的樟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打扮和长相普通的行人。
“我面前不是有一个美少女吗?如果把时间浪费在期待那东西上还不如盯着你。”他放下抵着头的手笑说着。
“哼。”我拉回目光显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殊不知自己的脸在发热,直到过上一段时间才察觉。
也许是自己被那个家伙首次承认为美少女而感到含羞,毕竟被男生特别是……他夸奖会有很奇怪的感觉产生。
那种感觉如同潮涌的海浪在心中放纵,滚过来滚过去,不对,那是我的心在跳动。
按科学说法应该是青春期女孩子对男生的正常反应吧。
如果说到男孩子的话,也只有这个家伙能和我聊天什么的。
我在学校里冯说男生了连大部分女生我都和她们合不来,那么我又能和几个人对话?除了和隔壁班的涵秋能说说话之外,我几乎是孤身一人。
朋友这个东西本来可有可无,但是烦人的老妈总是说我在学校里要多交几个朋友,好在困难的时候得到他们的帮助。
反正人生下来注定都是要依靠自己的,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我相信再困难的事情人是自己抵得过的。
那孤单呢?
黑暗中闪烁出这样一个名词来,被一个陌生的语气所轻念了出来。
翻滚的心平静了下来,鼻子一酸,心突然绞痛起来,但状态仅仅维持了几秒。
“你先吃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那家伙叹唉了口气后继续看着窗外。
“真的是,粥冷了就是浆糊了,你现在不吃待会会更没有胃口的。”
看他如此我又心痒痒的很不舒服,只好劝说到他。
“人总是会饿的,饿了啥能吃都会吃,像什么啃草根吃树皮,总之饥饿者会想方设法填饱肚子,你快吃吧,不用管我的,待会我就一口把它吞掉。”
“我还过沼泽爬雪山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将自己砂锅的煎鸡蛋放在了他的碗中。
我无比谨慎的行动竟然被察觉到了,他看着漂浮菜在糑上的煎鸡蛋眨了眨眼。
“你不是很喜欢吃煎鸡蛋的吗?”
“我减肥。”我拿着筷子交叉双臂说道。
“减肥?少吃点披萨和炸**,但说实话你看上去一点都不胖,再减肥的话估计都要瘦成白骨精了。”
“说谁白骨精呢。”
“我妹妹优璇可是身姿曼妙杨柳细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
“够了,听起来好牵强和生硬,咦,不应该啊,莫非是……”我用左手捏着下巴斜着眉毛用锐利的眼光看向他。
以往没怎么和女生接触的他绝不可能会说出这些用作夸奖女孩子的词。
“单纯的夸夸你而已,别盯着我看了,吃饭吧。”我的目光让他避之不及,满满不自然的感觉从他脸上体现出来,慌乱的瞟了我几眼之后才把视线定格在碗里。
略懂心理学的我明白男人如果说话同时无法直视与其对话的女人,那么所说的话当中有可能有谎言成分。
他那么说或许有别的目的。
但可恨的是我无法揣摩出他的意图来,要是有读心术该多好。
“煎鸡蛋还给你吧,虽然说沾了一点粥。”那个笨蛋把鸡蛋用金属勺子舀起来轻轻的放回我的砂锅中,笨蛋,哪里只是沾上了一点啊。
“不要,都浸了汤汁了。”我重复他的动作把鸡蛋又放回到他的碗里。
“一人一半总行吧,我沾汤汁少的那份给你,我是吃不完的。”
“一半就一半吧。”
我勉强答应了他的提议,煎鸡蛋又回到我的锅中被那个家伙的勺子轻松分割成了两半,他拿走了一半而留下的另一半比我想的要多。
笨蛋就是笨蛋,我眼中的2/3是他的1/2。
半圆形的煎鸡蛋平躺在我的眼前,当中汇聚着的心意像融化的巧克力加棉花糖一样浓且蜜。
9月末的这个日子里,中秋的寒风,其实也没有那么冷了。
3.
中元……呸,中秋节的这天,人们会相互赠送月饼,家人团聚在一起到了晚上的时候会共同赏月。
由于传统节日近些年来受到重视,天籁市的每个中学晚上都会举行文化祭活动。
我的学校当然也不例外,联想到文化祭活动就能想到各式花里胡哨的节目和各种眼花缭乱的装扮。
参加文化祭活动,每个班级都有份,据我所知,我们的班级抽到的是压轴场,也就是最后一场节目。
文化祭活动的开幕式是在八点整,这一天的下午课时将会被取消用作于学生回家休息。
不过我到是提前放假了。
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被我详细的给优璇讲述了一遍。
从怎么被众人扶上救护车到怎么留下老爸的电话号码后从医院出来,丝毫不漏。
“以后下楼梯多注意点,能那样摔成残疾的人,我想也只有你了。”
“我不觉得以后我会上楼,当然仅限于鱼龙混杂的教学楼,唉。”我靠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不浪费时间了,我得去写新小说的大纲了。”
随后倚在门框前聆听完我话语的人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我的身侧。
“你下午不打算去学校吗?一直呆在家里?”
“要你管啊。”
“反正我也管不到,你随意,只是你不担心几个月后的升学考试吗?落下几堂课有时候会很难补回来。”
我的说教其实毫无意义,反而会引起反感。
“总之我的功底是很有底蕴的,不像某个笨蛋,到最后临时抱佛脚都不会。”
“那是释迦摩尼有脚气的原因,大老远就能把我熏走了。”我明白所谓的“笨蛋”指得就是我。
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我听见了“哗啦哗啦”键盘被快速敲击的声音。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要是……,可时间与机会早已从手尖上流失掉,我觉得我永远没法握住过去,但至少还有未来。”
“喂,那你就好好学习啊,涵秋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说你天天在教室不听课睡大觉,你说的这些话不就等于‘我一定会从今天开始努力’,然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那种人吗?”
“我那不过是在补充必要睡眠时间。”
“喂,你和佩奇是同族吗?7个小时的睡眠还不够吗?普通高中生6个小时就行了。”
“嗯,没错,我是那蓝色的小猪……乔治,你以后可以叫我乔治的。”
“噗。”
“这个称呼不好吗?我觉得挺不错的,可以用来生动形象的形容我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人。”我用左手抚摸着打着坚硬石膏的右手说道。
我的话再次未被响应。
沉默是最好的作答方法之一,有时喜怒哀乐都会被包含在其中,因而沉默者常常会让人们捉摸不透。
见此,我也未与她继续进行对话,也不会去想这家伙究竟在起什么,而是来到了柔软的床上平静的躺了下去。
睡意很快就扩散到全身,我进入了平静的梦乡。
4.
醒来的时候,我摸出左边口袋的手表,瞄了一眼指着罗马数字“6”的时针。
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后脑勺和腰部异常的疼痛,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击般。也许是不科学的睡姿造成的,我的头自躺下的一刻就没有碰到枕头。
我摇摇脑袋,用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将校服上掉的扣子重新扣好后从床上站了起来。
口渴得冒烟,正想去厨房冰箱里拿盒装果汁的我遇到了同样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优璇,她手持着自己白色的陶瓷杯用厌烦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后先进入了厨房。
我从附近餐桌上拿起自己的玻璃杯也夹杂着朦胧的睡意,恍恍惚惚的向厨房走去。
家里的冰箱永远是储存着大型盒装饮料的,其中牛奶和酸奶每个季节都有备,不是冬季的话,老妈还会周周购回大型盒装的葡萄汁和橙汁。
“叮呤呤。”
冰箱被优璇打开发出一串响声,穿着拖鞋的她顶起自己的脚尖伸手向最上层装有葡萄汁的盒子抓去。
看她那么吃力,我就先将杯子放在一旁索性的帮她直接取了下来,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喂,什么意思啊,我自己能够拿下来的。”对于我的好意她丝毫不能接受,她反倒是觉得这是在瞧不起她。
“我的意思是先拿到的先喝。”
“真的是……”她摆出满脸不屑的样子眼睛斜向上看去。
“能帮忙吗?我一个手倒是很难弄开。”我左手拿着果汁无助的看着她。
“哼。”她抬起右手向纸盒甩去,结果是纸盒被她迅速的夺去,不,应该是打飞。
我睁眼看着还有半升的巨大纸盒在空中划过一条平直的白线向我左手边的石质柜台上撞去。
所幸的是它被我的抓住了,不过付出的代价是我摆出了尴尬的姿势,肢体弯曲的异常夸张,腰还扭着了。
“虚惊一场,还好没有撞上去,不然老妈肯定不会轻易饶过我们的。”我将它放在柜台上,用手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些许冷汗。
柜台上摆放着用来装碗和餐具的架子,要是撞上去,岂不是碗全飞出来碎掉。
优璇把纸盒拿在手上拧开盖子向自己的陶瓷杯里倒着果汁,见她的杯子快满,我也从柜台上拿起我的杯子向她递去。
“自己倒,我没空。”她说完撂下纸盒就匆匆的向厨房外跑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永远是争分夺秒的在写小说。感觉她完全把爱好当成工作在完成了。
从某些角度而言,她的这个爱好比只会玩PC和主机游戏的我强多了,作为一种文学形式,写小说不仅能提升人的文化素养,也能陶冶人的情操。
那么整天用手柄玩主机和PC游戏的我……应该会提升反应速度吧?
回到房间无事可做的我盯着书桌前的挂墙书架发起了呆。书架上的书几乎全都是优璇买回来的,除去少量老爸购回来的管理学书籍……
不是侦探就是悬疑小说,在书架的最右边还会找到推理小说,由于后者的剧情明显比前两种苦涩以及难懂,我都没有将它们读完。
一些陌生的身影静静地躺在书架的左下方,鬼知道优璇又偷偷买了些什么书回来。
我起身凑近去翻看了那些书籍,它们足足有十多本,也不知是何时来到我的房间,令我惊讶的是,这些书籍终于不再是有关逻辑推理的书籍而是研究心理的。
最好的例子就是其中一本书叫做《读心术》,我任意抽出几本书细细浏览一遍后将它们又放回了原位。
我得出一个结论来,这些心理学的书籍多半是告诉人该如何社交以及和别人友好相处的,用来研究人的心理和性格的知识在书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
桌上的那本《经济学原理》仍然静静的待在那,想起来我早已将它看完,却忘记了将它返还回去。
正当我伸出手去触碰它时,客厅合上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咚。”
能这个点回来的也只有父亲了,听见他将钥匙放在门旁边的柜架上发出响声后我向自己的房门走去将手搭在门的边缘,想要将它合上。
“陈凌枫,你出来一下。”父亲平和的喊着我的名字,这恰恰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可我也没有过多的选择,只能听从他的命令向房外走去,站在大厅的简约吊灯下方,身靠着白色的木桌。
父亲穿着拖鞋站在我的身前取下自己红色的领带后又将黑色的西装退了下来挂在椅子上,他这整个过程中瞄了我好几眼,每一次他的眼光落在我身上时都像一把锋利匕首。
“我……”我想要开口说话,又很快噎住了嘴巴。我与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听你班主任说了你是在楼梯间摔倒的,怎么摔倒的?”他皱起眉头突然问道我,并紧盯着我缠满绷带的右手。
“帮别人拿东西不小心摔倒的。”
“那在医院医生说怎么样?你右手臂要多久才能恢复?”
“医生说最低也要两个星期。”我尽可能缩短我话语的长度,用最简洁的方式回答他。
“那你这两个星期在学校打算怎么办?做笔记和做作业你不行的话就认真听课……”
他又开始进行长篇大论的指导,并说我总是惹祸之类的话,还希望我能够多听话和懂礼一些,然后又拿我和某某某进行了比较。
法国启蒙思想家先驱伏尔泰有句名言是:“我虽然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是我维护你说话的权利。”用我的话来简述就是:“你爱说就说,反正我爱听不听。”并以此作为人生信条之一,针对这种情况十分好用。
“我问你听到没有,我看你老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和你那个妹妹一样,你们两个要是有涵秋一半让我省心的话……”
父亲的话在这里停顿下去,并下意识的抬起长着老茧的右手用手心揉揉双眼。
“唉。”本以为会大吼的他却长叹一口闷气,“我希望你能懂这些句话,这都是为了你好,既然说了没用,那我就不说了,每天我在公司要受气,到家里还要生你们的气,迟早哪天要被气死。”
他说出的每个字每句话不仅很冷而且很深沉凝重,然,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渐渐的他转过身,拖拉着劳累虚弱的身体向沙发走去,我隐隐约约的看了到影子,但我的确又不是等待着父亲买来橘子的儿子。
“喂,过来一下。”
“啊?”
“老爸这次又和你说了什么?没骂你吧?”
优璇保持着那个经典的倚在房间的门框的动作问道我。
我走近去站在她的身前朝她抬头所望的墙头看去——巨大的黑色蜘蛛在墙壁上屹立不动着,它的头部正对这个方向,用那梦魇般的六只眼睛注视着我们。
“你应该听到了吧?”我转回头来反问道。
“我要是听到了还问你啊,真的是,我想知道他还有提起我私下用他银行卡网购东西的事没有?”
“没提过,他连我治疗费用的事都没提,老爸又不是那么抠门的人,他只是对私下用他的钱感到反感而已。”我轻摇摇头回答。
“那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喂。”
“嗯?”
“晚饭之后我要去学校看涵秋参加学校里的文化祭表演,你要一起吗?”
“不想去。”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可是你的母校,不打算去看看吗?”她嘴里提到的“母校”二字让我心中滋生出了厌恶感。
难道母校就一定得回去看?就像青年人们好不容易考上了外地的大学,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到外地打拼,毕业后成就了一番事业或是适应了当地,之后完全没有必要重游故地,回去之后,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过去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
因为过去的事大都已流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存在的多半是痛苦的,令人不安的,仅存的快乐记忆也会被平凡而枯燥的生活淡化,所以它们一旦被某些东西勾勒起往事时,人便会痛苦。
“因为我晚上还要去看我们学校的文化祭,我总不可能会什么‘影分身’技能变出另一个我来吧。”我委婉的拒绝了她,事实上我也并非想去看我自己学校的文化祭。
那个美男子和美少女层出不尽的恐怖学校……
“喂,那待会和我一起出去总行吧,我记得4号线和你学校前面的大道是一个方向的。”
“是一个方向,不过我们学校周围没有地铁站,要从很远的地方出站走过去,只有轻轨站靠学校很近。”优璇搅乱了我的思考,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纠正她的话语上。
“那就坐轻轨去吧。”
“嗯……好吧,吃完饭再说,老妈都还没回来呢。”我挠挠头含糊的答应了,其实内心有强烈的反对,但自己说出的话语也收不回了。
“都中秋了这蜘蛛还活蹦乱跳的,暑假就看见它几次了,虫子的寿命有这么长吗?”优璇抬起眉头和视线向我身后看去。
“能不要在意它吗?反正它的生命迟早会终结,还有蜘蛛不是昆虫……”我因为恐惧而没有回头去,用淡定无比的语气劝阻着她。
我害怕蜘蛛并深知它就在我的头上却不想将恐惧感泄露出来,只能将这种感觉埋藏在心里,因为眼前站着妹妹。
“现在不弄死它的话,它可是会钻进离它最近的房间里,然后在晚上钻到某个家伙的被子里。”
“你说的那个人只是会晚上加餐罢了,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可是他的老师之一。”(暗指贝尔-格里尔斯,主演节目《荒野求生》,生吃蜘蛛和蠕虫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优璇吐吐舌头像是觉得这话有些恶心,但脸上却保持着笑容。
“那晚上加餐的时候别噎着了。”她向我洒落下这句话后便转过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当我再次去察看那只大蜘蛛的时候,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定是进入了某处,比如……
我打了个寒颤,双腿也跟着发软了起来,加上头部也在晕胀,我决心还是到床上去躺一会比较好。
5.
在晚饭后,我与优璇一同离开了家,一路向轻轨车站进发着,由于晚餐的时候父母双方对于她下午没有去学校这件事而对她进行了“批判”,使得她在路上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时间步入夜晚,银灰色的天空已经一片漆黑,城市里的各种灯光已亮起。
车站旁只有寥寥几人在等车,其中就包括我和优璇。
“你出来没带伞吗?”我将原本环视着四周的视线凝聚在优璇身上,发现她并没有像我和其他人一样带着伞。
“烦死了,哪有什么心情带伞,晚上应该不会下雨的吧。”她抱着侥幸心理说着,很显然她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墨菲定律”。
“说不定啊,事物只要有发生的可能性它就可能会出现,我可是以前吸取了很多教训。”我紧捏着手上拿的黑色折叠伞说道。
“那也没事,反正涵秋应该带了伞的。”
“你还是拿我的伞去吧,万一她也没带……”
“不需要,就算没有伞还可以再买一把。”
“好吧。”我轻摇摇头,然后面朝着站台前的轨道。
空气中渐渐的充斥着淡薄的桂花香味,香味沁人心脾,久而久之的会让人沉醉在其中。
“喂。”此时优璇喊了我一声,我从陶醉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查看一下手表,时间处在“6:50”,距离我们学校的文化祭开始只有一个小时过十分钟。
“啊?”
“身上有钱吗?我是说多余的零花钱。”
“我向来都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好吧,问这个做什么?”
“今年家里没有收到别人送的月饼,我……想吃,有空能帮我买几个回来吗?不要五仁馅的就行。”
“可以吧,但我没有钱,你自己去买会更好吧。”我一言道出自己的无奈。
“笨蛋,我没有空啊,有空的当然会自己会去买。”
“不就几分钟而已嘛……算了……”我小声嘀咕道,我明白她可能有难处,于是便不多说了。
“呐。”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20元的软妹币塞到了我右边的口袋中。
此刻,电车呼啸的进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停了下来,而身旁的人消失的速度恐怕有光速之快。
看着进入电车舱内的优璇,我决心还是毅然的踏上那金属地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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